不过,林先生也并不以为近代西方启蒙思想和现代西方思潮可以填补这种“权威”的空白,理由是:学习西方“谈何容易?”(第367页)。西方权威既然不容易学,那么最“容易”、最舒坦的当然是回到“皇帝万岁万万岁”的传统权威那里去了,这就是林先生给我们每个中国人暗示的唯一道路?
不过,尚有一点不够明白的是:林先生也承认,皇帝权威的倒台并不是五四运动所造成的,在五四之前,“中国社会的终极‘卡里斯玛’的中心”即皇权已经崩溃、覆亡。因而“世俗纲常已不再被认为是合法的了,所以他们已不再觉得受其约束”(第29页),那么,要说五四是产生这种“权威危机”的原因,这难道不是倒因为果吗?如果五四的罪名在于导致了“权威的失落”,那么“始作俑者”不正是辛亥革命和孙中山吗?林先生怎么特别与五四运动过不去呢?
的确,在林先生眼里,正是辛亥革命所造成的普遍王权和传统权威的解体,导致了“旧的邪恶势力正从传统的束缚下被释放出来,因而变得更恶毒、更猖獗”,导致了“袁世凯肆无忌惮地篡权窃国的种种罪行”(第28页)。可是,袁世凯的“罪行”是什么呢?不正是要恢复帝制、恢复传统的权威吗?按林先生的逻辑,不正是要把邪恶势力重新纳入传统的束缚之中,使之变得不那么恶毒、猖獗吗?在这里,一切都搅成一锅粥了,我们仿佛看见,林先生已钻进了一个自己结成的解不开的网罗之中,不论他如何挣扎,都归之于无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