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停一地,吴敬梓都好奇地随父亲上岸看看,他对新地方的人和事都特别敏感,这也许与他爱看戏,爱读野史故事有关。看见有的妇女竟裹着三寸小脚,小眼睛不由瞪大了三倍,总像那年和吴檠哥哥到乡间看见那个画荷的王姓牧童,凝神地盯住细看好一会儿,仿佛非得能用笔描画出来才肯罢休。还有令他小眼睛变大的满街独轮推车,汉子们推着看去要倒似的,车上的婆娘却坐得稳如泰山,也把吴敬梓看呆了。市井建筑也大不同全椒,满街房上见不到烟筒,路上拉车的黄牛更让他大感意外。所见新奇人或物都一一印记在心,好似画在了脑中。
船行到一个小镇,上来两位搭船客,一位青衣长辫的老秀才,一位锦衣缠辫的中年商人。两人都见过很多市面,十分健谈。为答谢搭乘之情,不住说些有趣的事给吴霖起父子解寂寞。
老秀才来自安庆府,得知吴霖起是个候补多年刚赴任教谕的拔贡,便讲了几个秀才科考中举的故事,让吴敬梓听得入迷。
老秀才张口闭口向吴教谕提一个叫许学道的人。他先告诉吴霖起,许学道升任御史,钦点安庆府学道。安庆府好大,每每乡试,徽州、庐州、芜湖、蚌埠及阜阳的贡生们都齐聚安庆参考。他说,安庆府我去过五六回,当然也是参加乡试,不过我没中过举。所以没中,就因和许学道不相熟,总得不到他的关照。安庆府太大,许学道的官也大,依我看,天高皇帝远,天下秀才中不中举就是学道说了算,学道这一关把你挡住,你就是有状元之才也轮不到皇上考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