昔王子雍方于事上,而好下佞己,介甫不幸亦近是乎?此光所谓自信太厚者也。
光昔者从介甫游,介甫于诸书无不观,而特好孟子与老子之言。今得君得位而行其道,是宜先其所美,必不先其所不美也。孟子曰:“仁义而已矣,何必曰利?”又曰:“为民父母,使民盼盼然将终岁勤动,不得以养其父母,又称贷而益之,恶在其为民父母也?”今介甫为政,首建制置条例司,大讲财利之事;又命薛向行均输法于江淮,欲尽夺商贾之利;又分遣使者散青苗钱于天下而收其息,使人愁痛,父子不相见,兄弟妻子离散,此岂孟子之志乎?老子曰:“天下神器不可为也,为者败之,执者失之。”又曰“我无为,而民自化;我好静,而民自正;我无事,而民自富;我无欲,而民自朴。”又曰:“治大国若烹小鲜。”今介甫为政,尽变更祖宗旧法,先者后之,上者下之,右者左之,成者毁之,矻矻焉穷日力继之以夜,而不得息。使上自朝廷,下及田野,内起京师,外周四海,士、吏、兵、农、工、商、僧、道,无一人得袭故155而守常者,纷纷扰扰,莫安其居,此岂老氏之志乎?何介甫总角读书,白头秉政,乃尽弃其所学而从今世浅丈夫之谋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