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呸,狗蛋。哪里破了?”
大伙儿瞧他那认认真真憨憨乎乎的样,又捧腹笑起来。邢师傅五十多岁了。还是个光汉条。他细长腿,高挑个儿,宽肩膀,本不算难看。然而从腰部以上整个身体都向前弯曲着,就怪模怪样地变成了一个乡下扬场使的那种弯齿扬叉了。老光棍拉拉沓杳,鞋子错着脚穿,扣子岔着眼儿扣,衣服破了用胶布枯,帽子象从油锅里捞出来一样,再加上那副生就的憨憨的脾气,所以大家不分老少都爱逗着他闲开心。
连儿子辈儿的“小豹子”也凑上了热闹。
“邢师傅。”
“咋?”
“我给您介绍个对象吧?”
“呸,狗蛋!”
邢师傅不屑地骂着,然而又颇认真地调过脸儿来听。
“我介绍的对象打灯笼难找哩。身穿小花袄,长着梅花脚,站那儿会刷锅,坐那儿把地扫。”
“呸,狗蛋。”邢师傅听出来,他说的是只小花狗,“这花媳妇你自己接屋里吧,照护夜晚咬了你屁股。呸,你个嫩鸡娃子,说哩怪真,你尝过女人是啥滋味?”
“嘿嘿,让邢老头说说,让邢老头说,问他尝过没?”
众人一起哄笑起来,邢师傅却变了脸,悻悻地瞪了一眼笑得最响的“小豹子”。然后, 自己呆呆地侧身躺了下来,一双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什么地方,两只祖糙的如同树枝般的大手茫无目的地抓起两个炭块,狠狠地碰撞着。炭块迸碎了,手指上沁出些殷黑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