寄娘这几日心头念想的一直是撞墙而亡的女儿,对着那个白影脱口叫了声:“珍珠,是不是你来看我了?”
那白影动了,转过墙角。
寄娘追过去,已经看不见了,却听得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一声尖叫。
寄娘把受了惊吓的姬妾归拢到自己栖身的院中,细细盘问,谁知众人说出见到的白影样子不尽相同。有人见到的是没头的,有人见的是有头的,有人见的伸着老长的红舌头,有人见的拖了一截肠子在地上。讲起遭受惊吓的过程,无不绘声绘色。
紧接着有人浮想联翩,点数死在这座宅院里的人,谁谁谁是被砍了头死的,谁谁谁是被刺了心口死的,谁谁谁是犯了错吓得悬梁自尽的,只是想不起谁是被勾出了肠子死的。幸亏有人拾遗补缺,提醒道这座宅子名义上的女主人,高献之的原配,是刚生下儿子剪断脐带,就被丈夫砍下了脑袋的。
寄娘发了话,把关于原配夫人的讨论压了下去。
人心惶惶,有人说要回屋看看黄历,到底今天是什么日子,躲在宅子里的怨鬼一齐出来作祟。
寄娘说:“你们是夜深心虚,月亮地里走,眼花了。都散了,回去睡吧。”
要说一个人眼花大惊小怪还讲得过去,许多人一齐眼花,岂不是欲盖弥彰。但寄娘发了话,定了调子,大家心照不宣,赶紧改了口风,三五结伴着回去歇了。哪里有人睡得着呢,在这鬼氛四布的时刻,平素的成见矛盾都放一边,住得近的几个人抱了团,聚在其中某人的卧房里,关了门,点上烛,查黄历,找原因,忆往昔,睁眼到天亮。